FFF_Sclo

主角极左爱好者
杂食厨与过激派的矛盾结合
不管这个还是那个都是半吊子

——感谢来过这里的你
(基本不怎么来看了,如果私信两天没有回复可以私信同ID的微博)

【出勝】目中無人

※千萬、千萬別因為那個系列而迷信於我的穩定性,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寫出的下一篇是個什麼水平(沒有最智障,只有更智障,而且沒文化。嗯,說的是我,是我
※沒有主旨,也沒有主線,更沒有智商,只有矯情的OOC和散亂的OOC和小學生文筆的OOC
※看完94話發現有很多需要改的地方然而已經來不及了(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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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對著黑暗大大睜開眼睛,他能感覺到眼球被切開,被挑斷神經,然後被摘除。四瓣半球在薄薄的金屬盤子上晃了晃,發出黏膩渾濁的聲響。
眼眶里空蕩蕩的,他想眨眼,又恐懼失去支撐後向下耷拉凹陷的眼皮,於是強撐著命令自己不准閉眼。
冰冷的金屬支架伴隨螺旋轉動的聲音貼在臉上,代替他的意志撐住他的眼皮。接著,有顆圓滾滾的球體被塞進來,填滿了空洞,也填滿了他惶恐的內心。
他知道這將是他的新眼球——也許功能不盡人意,但是目前最適合他的——可他突然就捨不得被摘下的那對眼球了,因為那是他的眼睛啊,打從胎兒時期起就一直安分地待在他的眼眶里,一直與他一起看著世界的眼睛啊。他摸索著想伸手去把自己的眼睛取回來,在麻藥的作用下只是微微挪動手指,連抬起指尖都做不到。
屬於醫者穩定的雙手還拿著器械在他的頭骨修修補補,他卻已經撐不住,早一步先沈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第一個動作是伸手去摸自己的臉。紗布一圈圈纏繞著他的頭,阻礙了他魯莽的觸碰,邊上有只手拍開他,責怪他的過於急切:「別亂動,綠谷出久,三天後才能拆。這還是在你沒有排異反應的前提下。」
綠谷愣愣的收回手掌,頭往聲音的方向擺過去,嘴唇張張合合,最後吐出一句乖巧有禮的道謝:「真的非常謝謝你,治癒女神。」
「這幾天你就安靜養著吧。」她頓了頓,提醒他不要抱太大希望,「再怎麼精良的科技,終究也只是替代品,你是不可能像以前一樣的。」
「……是的,我知道。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要謝謝你,治癒女神。」少年坐在病床上,安靜地對著她身邊的窗戶微笑著。
綠谷倚靠在床頭,聽著老人走出病房,關上門。直到房間里再沒有東西發出聲音了,才垂下肩膀,捂著嘴,小聲地抽噎起來。
現在的眼睛不允許他哭,不允許他流淚,於是綠谷用牙齒咬著虎口,另一隻手狠狠按壓著胃,自虐般忍受身體里不斷翻湧的嘔吐感,同時給自己施加更大的壓迫。他佝僂著腰,肩胛骨高高突起,像座連綿不絕的大山沈默地伏在自己的膝蓋上。
眼皮底下火燒一般的痛,就像是那天的那把刀,尖銳,冰冷,又燙得嚇人。
綠谷把叫喊堵在牙關裡,沈重的喘息仍然垂死野獸一般從喉嚨深處發出。他聽著自己的聲音,想起以前在醫院裡見到過的垂死老人,他臨死前也是這樣,滿懷不甘的拉著邊上人的手,昏黃泛白的眼睛已經讓他不知道拉著的是誰,喉結蠕動著,一個勁的「嗬嗬」作響,掙扎著想說什麼,最終還是瞪著雙駭人的眼白死去。當時被死死抓著不放的綠谷嚇得大哭起來,很快被母親的手掌蓋住了視線,那道黏濁的喘息則一直停留在他的記憶里,直到現在被翻出來。
自從受傷後他還從未與別的認識的人接觸過,包括他的母親。他數著日子,已經有四天了,他在這個病房裡獨自面對黑暗已經有四天了。
還有三天。
他攢緊手裡的被單,默念著,三天,三天後就能看見了。
哪怕這對義眼只能讓他看見模糊光影也好,總好過這片快要逼瘋他的無邊無際的黑暗。

>>>

「——班長,副班長,放學後不要走,我有事找你們。」相澤消太結束他的課程,伴隨著下課鈴聲通知兩位學生。
「相澤老師!」飯田天哉趕在他走出教室前舉手提問,「請問綠谷同學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自從他被送去醫院後已經有一周沒有得到他的消息了,而學校連他的家人也沒有聯繫……請老師告訴我他的具體情況,拜託了!」
「飯田,雖然我明白你這顆關心同學的心,但是不告訴你們就是有不告訴你們的理由,再怎麼問也沒有用的。」相澤盯了兩秒班長不肯退讓的表情,很是嫌麻煩地嘆氣,「今天就是要帶你們去探望他,想問什麼等見到面了自己去問他。」
安靜的教室一下子爆發開來,平常與綠谷要好的幾人不提,大半個班級的人都站起身,想加入探望行列。
「醫院沒有給我那麼多的名額。反正人也沒死,運氣好的話回家休養兩天就回來了,到時候給他開歡慶會也不遲。」不過還會不會是你們的同學就兩說了。他藏在繃帶下的臉面無表情,突然的對自己那位學生的未來產生了憐憫。
有的學生被這句話打了回去,有的並沒有。
相澤帶著兩人走到樓梯拐角時,爆豪勝己站在那兒,一副等你們很久了的樣子。
「你也回去,爆豪。」相澤對他下令。
爆豪與他四目相對,毫不退讓:「老師,我要去。讓我去。」
「都說了,現在你跟過去也起不了作用,只能是『看一看』綠谷而已。」
爆豪犟著性子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乾脆什麼都不說。
一周。
一周了,自那一天以來,他已經有一周時間沒有接觸到過綠谷出久相關的情報了。他知道有同學去過綠谷家,可是他的母親也處在不安中,只接到過兒子一個報平安的電話,卻對自己的情況閉口不談。不論是醫院還是學校,他們一齊封鎖了關於綠谷的消息。瞬間的,爆豪知道,廢久一定是有哪裡出問題了,那問題很嚴重,嚴重到他想要瞞住自己的母親,甚至不敢讓她去見到現在的他。
不行,我必須要去確認他的狀態,我需要親眼看一看。
「讓爆豪同學一起去吧,相澤老師。」八百萬百也開口,「我可以把我的名額讓給他。」
「老師,我也是!」
相澤眼神微動,上下掃了掃杵在他面前不肯動彈的少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也跟著來吧。」他帶著少年們往停車場走去,「既然是你主動要求的,那麼等下不管看見什麼,都不要後悔。」
那時的爆豪勝己還不懂得這句話的意思,直到他看見那張安靜的側臉和藏在綠發下的紗布,看見那對死氣沈沈的眼珠與橫亙於臉上的一長條疤痕,他聽著綠谷茫然地問相澤「老師,你帶了誰來嗎?」時,爆豪就是真的後悔了。
「綠、綠谷同學……!」飯田顫抖著手,在綠谷臉前揮了揮,「你的眼睛?」
綠谷準確的握住那只手,讓它別在自己眼前晃蕩:「這個聲音……是飯田同學嗎?還有兩人是誰?麗日同學嗎?身高不像啊。會和班長一起來的女孩子……」他喃喃道,「八百萬同學?……那麼,還有一位是?」
「餵,廢久。」爆豪在八百萬出聲應答前搶先開了口,「你……」
那雙眼睛看向他的方向,虹膜與眼白的邊沿線清晰明了黑白分明,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娃娃。
走開,不要這樣看我。他在心底里呻吟一聲。
「小勝……?」那雙眼睛眨了眨,沒有與他對上視線。
飯田反而不確定了:「綠谷同學,你是……看得見?還是看不見?」
「嗯,一半一半啦。」綠谷轉頭去回答飯田的問題,他指著與原先瞳色不同的眼睛,「這是人造義眼,內置芯片,雖然不能像真正的人眼一樣,但是可以看見類似熱成像的畫面。」
沒有人問原來的眼睛去了哪兒。
綠谷看著視野里身邊三個代表溫度的紅色人體,只覺得心滿意足。這已經比他預料的要好得多了,至少他還「看得见」。
「還能看見,那意思就是會回來……是嗎?你會回來的,是吧?」
「嗯,我當然會回去的,我可還沒有成為英雄,怎麼可能現在就畢業。不好意思,這段時間讓你們擔心了。」
相澤敲敲門板,在學生們看向他的時候點點牆上的時鐘:「探視時間結束。」他把依依惜別的訪客往門外趕,「你們人也看了,話也聽見了,他說會回去,所以之後也別再追著我問了。」
「等等!廢久你——」爆豪像是剛反應過來一樣,他開口,可剩下的字句都被相澤的繃帶塞了回去。
「你好好休息,學校的事情不急。」他的班主任想了想,對綠谷說,「班裡的那幫傢伙都挺想你的。」
「嗯,謝謝老師來看我。」
爆豪被一路拖到電梯口,相澤一甩繃帶,讓他站定。見他一落地又想衝進去的樣子,只得再次限制他的行動。
「我跟你說了不要後悔。那一刀只是傷了眼睛而不是把他的腦袋對半切開,已經是運氣很好了,做人不能太貪心。」
爆豪沈默下來,他不自覺的回憶起剛才那對黑色的眼睛,它極深極黑,裡頭沒有一點兒光,像是一口井,快要把他吞沒了。

>>>

綠谷正在努力適應新的世界。
現在在他看來,物體不再擁有具體的線條色彩,而是在朦朧的色調里用色塊來分辨。一片淡青中,代表生命的灼燒似的紅分外刺眼,是非常簡單易懂的區分方法。
製作義眼的公司本還貼心的把虹膜刷成了綠色,卻在綠谷的要求下改成了大眾款的黑色,如果把頭髮也染一染的話,看上去就會像是綠谷出久的初設一樣。
是不是接受一開始的綠色比較好?他抬手摸摸自己的眼睛,想象不出現在的他是什麼樣子。但一定不是什麼好看的搭配,因為小勝自進來後就沒怎麼說過話,後來想說什麼了卻被強硬的拉了出去。
綠谷閉上眼,按著薄薄的眼皮,感受下面的球體滾動。
「我勸你不要動你的眼睛,如果你不想看看你的眼眶後面是什麼的話。」
綠谷連忙把手放下,眨眨眼,確認自己看見的是臉的正面,而不是頭骨內部。還好,眼球沒有移位。
他垂下眼看著床邊,這個身高的人僅此一位,再好辨認不過了:「治癒女神,下午好。」
「你恢復得很好,但這不是一勞永逸的,你的義眼需要定期更換。」治癒女神扒開他的眼皮,觀察年輕的身體對異物的接受度,「鑒於你還在生長期,不能給你更完善功能的義眼,那樣對你的身體負擔會更重。」
「我明白了。不過比起什麼都看不見,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我不推薦你繼續做英雄,綠谷,你本可以選擇更適合生活用的眼睛。」
「抱歉,比起什麼都看不見,我更怕的是『無法成為英雄』這件事。」綠谷看著自己的手,中央的掌心在他眼中呈現明亮的橙黃色,他收起手指,彷彿握住了什麼,「好不容易得到個性了,我不能輕易就放棄的。這與歐魯麥特沒有關係,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你的身體要怎麼使用是你的自由。」治癒女神在病歷單上刷刷填寫,宣佈他已經可以出院回家了。
她匆匆而來,匆匆而走,把說教的工作丟給了不知在哪兒見義勇為的歐魯麥特。
誰的學生誰來教,這是個很合理的規則。

>>>

教室門被突然拉開,綠谷摸索著桌子邊緣,一點點走向他的座位。無溫度物體之間的邊緣線太過淺淡,讓他很難分清楚到底哪裡是障礙物,哪裡是通道,綠谷覺得他需要在報告上提出增強對光線的敏感度。
同學們愣了愣,反應過來要扶著他,綠谷被眼前層層疊疊的紅色橙色嚇了一跳,更加無法分清楚有多少人站在自己面前。
爆豪冷眼看著綠谷在眾人的擁護下坐在身後,然後開始玩猜猜我是誰的遊戲。
「這個身高……麗日同學。」
「靠身高根本是作弊啊!」
「啊,你是轟同學。」
「為什麼這次回答得這麼快?」
「因為兩邊的溫度不統一……嗚啊!葉隱同學?我看得見你的,所以不要貼這麼近。」
「小久同學,這個呢這個呢!」
「手腳冰涼的……小梅雨?」
「餵餵,綠谷,你的眼睛可以拿下來嗎?好帥!」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不懂裝……每次替換都要動手術的。」
「難道說可以裝像伊■帆一樣的機械眼?」
「我想那並不可能……」
沒有人不識趣的去問不該問的問題,大家一起心有靈犀的對綠谷的瞳色保持緘默,對連接左右眼角的細長疤痕視而不見,好像他是天生如此。
綠谷也不討厭這種默契的體貼。
身後的聲音一個勁的鑽進耳朵里,爆豪低頭看書,卻怎麼也看不進去。
講道理,一個你認識了十來年的人突然就變成了個半殘,想問發生什麼了也沒人回答,周圍每個人裝作他什麼事都沒有,他只是把原來的眼睛取下來,換了件新裝備、而已。這種時候,你是要去質問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還是跟別人一樣用蒼白的語言去體諒他不想訴諸於人的傷勢?
爆豪把臟話含在唇間,決定將那雙硬質無機的眼睛錄入綠谷出久身上最讓他討厭的東西列表中。
粉筆在黑板上啪啪寫著板書,佈雷森特·麥克敲敲黑板,提醒聽眾們這裡是考試範圍趕緊記下。綠谷瞪著茫然的雙眼跟講台邊的亮紅色人形對視,知道板書內容不代表他可以盲寫,他想了想,決定試看看能不能依靠自己的速記能力。
出院後第一天回來上課,果然發現很多不足,綠谷默背著回家後需要準備的上課工具,比如錄音筆、啊,說起這個,他想起來多年積攢的筆記,也需要有個人幫忙做成錄音,以便復習之用。
「你可以讓爆豪同學幫你嘛,反正你們住得最近。」麗日御茶子嚼嚼蔬菜,咽下後說,「雖然關係不好,但是感情卻很好。」
綠谷捧著麵包,倉鼠一樣小口小口咬著:「但是小勝不怎麼記課堂筆記的,他是那種就算不記筆記都照樣可以考高分的人。」他伸手在桌子上摸索,飯田幫忙把牛奶往他手裡靠了靠,「謝謝。……其實這個問題不大,我可以抽空去學學盲文什麼的,現在比較讓我擔心的是戰鬥方面。」
他尚未對這方面進行過嘗試,還不知道以後他的戰鬥方式會有什麼改變——雖然義眼已經盡可能的給予戰鬥方面便利了,但果然,不實戰一次是不會知道有什麼不對的。
然而相澤再怎樣也不會允許剛痊癒的綠谷馬上開始演練的,被勒令坐在邊上看同學捉對互搏的綠谷同學很是寂寞的嘆了口氣。
現在對戰小組是飯田和蛙吹,他猜測。因為一個速度很快,腿部溫度異於常人,一個體溫則要低於大多數人,綠谷側頭去問身邊的尾白,為得到了肯定答案而開心起來。
當周圍人抱怨爆豪製造了太多煙霧擋住了視線時,綠谷眯著眼,覺得他找到了這雙眼睛的正確用法。因為,你看,在那片形如虛設的煙霧中,那道身影是如此顯眼,簡直就是深海裡的鮟鱇魚。
「啊,小勝現在繞到了上鳴同學的背後,但是他周圍都是閃電,很難近身……小勝的話大概是會直接強火力轟過去吧。」
「綠谷,你看得見嗎?」
「嗯。」綠谷點頭,繼續依靠兩道紅影手中的色塊形狀來分辨人物,他指著在白色煙塵中突然出現的爆炸火光,「小勝被陰到了,看他的站姿說不定左臂已經被麻痹了。但還是有點可惜了,上鳴同學,如果被封禁的是他擅長的右手的話……」
「那就會贏?」
「可以拖延點時間,然後還是會被炸出場。」
話音剛落,上鳴一個漂亮的擦地後滾翻飛進他們這一邊的沙坑,爆豪終於完全現身,揉著恢復過來的左手腕對他哼哼冷笑。他踩著步子朝上鳴接近,惡作劇般嚇得他哇哇大叫著往障子目藏背後躲,然後與他擦肩而過,找了個位置開始當下一場的觀眾。
轟焦凍和蘆戶三奈在場下稍微商量了一下,進入場地中央開始準備。
當轟放出第一把火的時候,綠谷開始懵逼。眼前一片扭動著的火焰屏障被轟信手揮灑鋪開,像是一塊巨大的幕布嚴嚴實實的擋住了所有潛藏於其後的人體溫度——眼中只能看見一個大的亮色塊面,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他撇開頭去揉眼睛揉鼻梁,那片高溫太刺眼,看得他的眼睛乾澀無比。綠谷掏出潤滑眼球的藥水,拍拍邊上人的肩膀,難受地眯著眼請求:「不好意思,那個,能幫我……」
「嗯?」是爆豪的聲音。他不知怎麼的就站到了綠谷的身邊,中間隔著他們的尾白也不知道去了哪裡,綠谷愣了一下,吞下了自己的請求。
「沒事,抱歉啊我不知道是小勝,打擾到你了。」眼皮下意識眨了兩下,想分泌點鹽水來緩解越來越嚴重的酸癢。綠谷拿指節死命揉搓著眼角,儘管越搓越難受,但越難受越是想搓。他收回手,轉身想換個尋求幫助對象。
「要我做什麼?」
「不、不用了,已經沒事了。」
「你知道我討厭話說一半的行為吧?」
綠谷瑟縮了一下,顫顫巍巍的把手裡的眼藥水遞過去:「那個……能幫我滴一下眼藥水嗎,小勝?」
「不要。」
速答。
綠谷心裡想著看嘛我就知道,正要放棄,不料他後面還有一句話:「拜託人的時候正眼看著別人是基本的禮儀吧?還是說睡了幾天醫院連身為廢久該有的態度都忘了?」
爆豪的語調漫不經心而又冷冷淡淡,好像連視線都沒有放在他身上。被扯進久違的日常聊天頻道的綠谷抬眼,企圖通過臉上的溫度分布猜測哪裡是眼睛。
「嗯,那麼,拜託你幫我滴眼藥水,好嗎,小勝?」綠谷耐著性子擺足了姿態,同時打算要是這次再被拒絕就找別人幫忙。
「你這是什麼表情?」爆豪挑眉,「挑釁嗎?啊?是在對我挑釁吧!」
「因為眼睛很難受啊,你還要我看著你!強人所難啊!」
綠谷也煩躁起來,拿手背不住地揉著眼睛,揉到眼眶通紅,只是義眼的眼白依舊潔白如昔。爆豪看不過眼的嘖了一聲,手伸過來拿走了他手裡的小瓶子,摁著他的額頭,命令他:「不准眨眼。」
冰涼的液體從天而降滴在眼球表面,爆豪忍著對那對黑眼珠的厭惡往上邊滴了幾滴藥水,俯身確認了藥水有好好的滋潤眼球,便松開手,把眼藥水隨手往綠谷的方向丟。爆豪看著綠谷手忙腳亂連個眼藥水瓶都接不住,小小的塑膠瓶順著衣服滑下去敲擊在地面上發出沈悶的響聲,他忍不住開口:「我說,你都這樣子了,乾脆別做英雄了趕緊滾回家如何?」
蹲在地上摸索藥水瓶的綠谷抬頭,臉部肌肉組成一個叫「你是不是鬼上身了」的表情,連帶著那條淡淡的傷疤一起扭了扭:「你在開什麼玩笑呢?我還有手有腳,只不過是眼睛而已,更何況我也不是完全看不見——」他攢著瓶子站起身,面對著爆豪的臉,「不,就算是完全看不見了,我也會用我自己的方式去成為英雄。都已經這麼久了,你還是這麼小看我的決心,小勝。」
「不過是有了個性而已,就你這個瞎子還想創造什麼奇跡嗎?」
綠谷搖搖頭,糾正他:「小勝,你不懂,對我來說,『擁有個性』本身,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奇跡了。」
「大話說得漂亮,不也還是照樣被人一刀砍掉了眼睛!你是自己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幅樣子多惡心!」
「——總之,夠了,廢久。」爆豪的雙眼因高漲的情緒鮮血一般通紅,他啞著聲音,一字一頓,「反正,我是不會等你的,你就用著這對醜陋的人造眼在黑暗裡慢慢摸索吧,廢物。」
「不·需·要。」綠谷以同樣的語氣針鋒相對,「我會用自己的雙腳追上你、戰勝你,小勝你可以自己盡情地往前走。我會成為英雄,而且一定會讓你再也說不出我是廢物這種話!」
「哼,膽子真大。」他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領,看著那對光滑球面反射出的自己扯出猙獰微笑的臉龐,「就算沒了眼睛你也是老樣子,還是這麼目中無人啊,嗯?」
這邊的動靜終於引起別人的注意,然而這對竹馬已經在他們趕來勸架的時候平靜下來,爆豪甩手松開綠谷,把他推得倒退幾步,險險摔倒在地。爆豪利用高度居高臨下地說道:「身為廢久,只要躲在背後瞻仰我就夠了,白日夢這種東西,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不,我會走到和你一樣的高度,你就等著瞧吧!」綠谷毫不示弱,難得被激出火氣來,瞪著爆豪。
對了,這樣才對!爆豪突然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壓在胸口的重物一下子就被綠谷的聲音挪開了。石子的順從固然讓他滿意,但頑固的反抗才應該是石子的常態,軟趴趴不硌腳了的話那哪裡還是他的那顆小石子?他仍然操著那副不饒人的語調,內心卻相反的愉悅起來,如果綠谷能看見他的表情,一定會發現他現在正少見的十分開心著。
「好啊,那我就等著你因為今天的話而後悔到哭出來!」
「才不會哭!」
「嗯,雖然不知道你們在吵什麼,但是相澤老師喊集合了喔。」有人弱弱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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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澤消太對他們之間的爭執視而不見,一個個點名評價,學生們表情各異,大部分人流露出被戳中胸口的痛處。相澤就是喜歡看這群小崽子在他手下吃癟的樣子,點評的結束和鈴聲一起出現,他懶懶的揮揮手宣佈下課,小崽子們呼啦啦散了個乾淨。
「你下次能不要躲在暗處偷看了嗎,正義的代表喜歡偷窺傳出去可不太好,歐魯麥特先生。」
「被你發現了啊,相澤老師。」牆後拐角,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走出來,他看著四散離去的學生背影,視線緊緊盯著其中一個不放。
「你沒有跟他談過嗎?」
「我在最初有去看過他,綠谷少年他……那孩子還不放棄。」歐魯麥特矛盾地嘆氣,他不知道該鼓勵還是勸阻,不如說他兩個想法都有。
「當然了,有你這麼個憧憬對象在,他可是以成為你這樣的英雄而努力中的。」相澤走過去與他並肩而立,虛著眼看著操場,只是不知焦點放在了哪裡,「你想讓他放棄嗎?」
「不……我會把決定權交給他,自己的道路是要自己去走。」歐魯麥特掙扎著,讓自己狡猾地選擇了折中的選項。身為教師他並不樂於見到學生勉強自己,然而身為歐魯麥特的部分高喊著怒斥他要他去正視少年不容動搖的意志。這將會決定一個少年未來的走向,他驀然發現,他沒有承擔起綠谷出久日後命運的勇氣。
相澤移動眼珠,看了同僚一眼,似是對他的糾結不以為意:「就算你讓他放棄也是不可能的吧,綠谷對於英雄的執著可是很要不得的——不愧是你的弟子。」
「這是在安慰我嗎?」
「不,只是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弟子,還真是天生的少年漫主角。」
歐魯麥特低低一笑:「即使是你這種笨拙的溫柔,我也是不討厭的,相澤老師。」
「不知道為什麼這種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就好惡心。」相澤把這句話當談話的結束語,拖著步子往職員辦公室的方向走,「不管你怎麼對他說他都不會死心的,永不放棄不就是你們這些主角的天性麼。」
看看那小子眼睛里的東西吧,那股子耀眼明亮的玩意兒即使是人造的眼睛也阻擋不了,無時無刻不跳躍著散髮著光芒。相澤在醫院時就已經確認了,綠谷出久是為英雄而生的人,別說是眼睛,就算失去手臂失去雙腿,只要他的心臟還在跳動、大腦還在運作,他都會毅然決絕的走上英雄的道路。現在落後了不要緊,稍微晚點就會再次衝上來。
障礙?跨越就是了。高牆?打破就是了。
沒有什麼能阻止他,沒有任何。
「真可怕啊,這種氣勢洶洶的追趕勁頭。」他喟嘆著,想起今天課上那場小小的爭執,不禁為他們的未來露出期待的微笑。
而被期待著的綠谷少年正捏著書包帶進退維谷。
紅白髮色的少年站在他面前,不甘示弱地和爆豪對峙著。
「你拿不出合適的理由那就不能阻止我送綠谷回家。」
「所以說我是不想看見你的臉啊,你這個陰陽人!」
「你可以不看。」
「你以為我想看嗎!我跟廢久回去的路線是一樣的啊!」
「你可以去別的車廂。」
「啊啊啊夠了反正你就是來找茬的吧!嗯?是想打架嗎!?」
綠谷也是不懂為什麼他家竹馬就是這麼容易跟任何人一言不合就吵起來。
「廢久,你來說!快點給我拒絕!」爆豪突然轉頭把矛頭對準他。
綠谷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啊……我覺得我一個人可以的啊?又不是看不見,轟同學不用這麼擔心我的。」
「你個半瞎還打算一個人從這裡走到車站嗎?別太自以為是了!」
「那麼從安全角度起見,還是讓我送吧。」
「你哪來的回哪去!」
「誒、啊、那個?我覺得我真的……」
解救了綠谷的是肩膀上多出來的一隻手,飯田天哉推推眼鏡,滿滿的責任感撲面而來:「綠谷就由我送吧,正好我也有事找他。」
去車站的路上,綠谷對飯田道了謝,不料飯田搖搖頭,說:「我是真的有事要找你。」他竟然不敢直視他的雙眼,而是把頭撇向了另一邊,眼睛盯著身側的玻璃櫥窗。光滑的鏡面反射出身後那抹墨綠,他不敢回頭,不敢去看那張臉那道傷疤那雙眼睛。
「飯田……同學?」
「我……自從那天之後就一直沒有得到你的消息,我看著你被送上救護車,滿臉都是血,雙腿卻僵硬著顫抖著不知該如何是好。明明你保護了我,我卻什麼都沒能做到……我什麼都沒有做到啊,綠谷!」飯田咬著牙,周圍人來人往,呼吸間吐出的二氧化碳融合著蠶食空氣,人們竊竊私語抱怨著過高的溫度,他卻覺得自己如墜冰寒深淵,「我沒有膽子對任何人承認我的懦弱,可是那天在醫院裡,我看見你因為我而、而、」他虛弱吸氣,一段段的氣音在咽喉里抽搐。
綠谷猶豫著,伸出手去按著飯田的肩膀:「那並不是誰的錯,是我沒有盡到全力。」
飯田狠狠一抖,不知是為綠谷對他的溫柔還是對自己的殘忍。
「而且,我活著,我能看見,我在這裡,這還不夠嗎?這已經夠了。」綠谷微笑著,對著他的背影輕聲說,「來吧,飯田同學,你今天還沒有說呢,不是嗎?對我說出那句話吧,我會好好的回應你的。」
飯田再次為不知道該贊嘆他對人心的敏銳還是恐懼他對他內心的透徹瞭解而僵硬了身體,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臉來,直直的對上那對黑瞳:「歡迎回來,綠谷同學。」
「是,我回來了,班長!」綠谷眯起眼睛笑起來,連鼻梁上的傷疤都跟著柔和了邊緣。
飯田甚至錯覺在那片黑暗裡見到了久違的森林。
「走吧,再耽擱下去會趕不上電車的。」他率先向前走,為身後的少年撥開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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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公司的售後態度非常好,只是把報告反饋過去一天而已,他們就送來了一對新的義眼,並附贈一支新上市的大容量錄音筆。綠谷在收到它們後毫不猶豫的給予了全五星好評。
綠谷拿現在的視角與之前做比較,亮部和暗部的分界線更清楚了,以至於差點適應不過來淺到發白的天空。不僅是光線,它對溫差也更敏感,特別是人體溫度範圍內的區間。
好,接下來就是把筆記謄進去的問題了。他看著手中的錄音筆,雖然全都背過很多遍,但是年代久一些的筆記已經有些模糊不清,綠谷並不確定他真的能把所有筆記一字不漏的背出來。
啊,果然還是要找他,但是綠谷此刻內心有點慫慫的。為什麼我會脫口而出說出那種話,那時候我腦子里在想些什麼啊?完蛋了以後是不是要被小勝見一次打一次?
現在回顧一下,綠谷出久懷疑是不是被下了降頭。
他在保健室發了會兒呆,直到四點的鐘聲把這裡的主人帶回來。治癒女神治療完最後幾個B班的學生,回來一看,發現還有個蹲在這兒不知正在想什麼。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她問他。
綠谷猛然驚醒:「啊,沒事,沒什麼。」他匆匆道別,同時驚訝地發現他居然能夠稍微分辨出她的五官——具體一點說,就是臉上的色塊稍微有點層次了,至少能看見大幅度的肌肉運動。
班上除了今天的值日生已經沒有別人了,可惜他並不能確定趴在講台上埋頭寫值日日記的這位同學是誰。
「廢久?你怎麼還沒走?」
哦,現在確定了。
綠谷向他走過去,指尖掐著掌心為自己鼓氣,他低下頭,努力和爆豪對上視線:「小勝,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說。」
綠谷將手中的錄音筆遞過去,說出自己的要求。爆豪不置可否的挑高一邊的眉毛:「你想要我幫你把那堆破筆記都錄進去?全部?」綠谷嗯嗯點頭,他輕嗤一聲,「你腦殼沒壞吧?」
「裡面有相當一部分是對小勝的分析,我想要是請別人幫忙的話,被小勝知道了會生氣,那不如在最開始讓你來。」
「哦?你就不擔心我亂說一通?」
「小勝才不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只要承諾過的你從來都是有好好的做到。」
「不要說得好像你很瞭解我一樣。」
爆豪拆開紙盒,拈起那根細長扁平的長方體讓它在指間靈巧的轉了個圈,又在綠谷以為他已經同意了的時候說出一句話:「這種微不足道的請求偶爾答應你一個也沒什麼……不過,有個要求。」
「嗯。」綠谷點點頭,乖乖聽著。
他抬手,手腕揮動間帶起一陣微風,爆豪將錄音筆的尖端直直抵著綠谷的鼻骨:「去把你的眼睛顏色換了,黑色太惡心。」
這是第二次被說惡心了,綠谷摸摸眼角,同樣點頭應下,不過……
「這對義眼是剛換的,我不能馬上讓他們給我更換,在這段時間內,我戴美瞳作為代替怎麼樣?」
「隨便。」爆豪低頭在日記本上記下最後一筆,把它整齊的貼著邊角放在講台上,然後拎起書包丟下他往門口走。
綠谷愣了愣,追上去:「啊,那麼,今天就開始吧?可以的話,我想盡快復習一下筆記上的內容。」
「別得寸進尺。」
「哦,那……可以繞路去買美瞳嗎?我還想買幾本盲文書,這幾天的課堂筆記都還沒有做呢。」
「只要上課聽了講哪裡還需要記筆記。」爆豪衝他發出天才學霸的鄙視。
「我比不上小勝的啦,所以必須要有筆記才行。之前還落下了一周的課程呢不是?」綠谷的心情為解決了一個難題而輕鬆愉快,他覺得這個好心情是可以持續到回家的,儘管爆豪在一旁不住地發出掃興的咋舌聲。
他在電車上突然想起來還沒問過爆豪對美瞳的顏色有沒有偏好,只知道一定要是黑色以外的。他剛想扭頭去詢問,才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已經擠上一大群學生,同齡人們三三兩兩聚成團體討論交談,一時之間竟找不到爆豪站到哪裡去了。
爆豪被剛剛那波學生們一衝,硬生生與綠谷移出了幾個身位格,被擠到了門的另一側。他看著綠谷左右張望的樣子,正要走過去或是開口喊他,就看見綠谷把臉擺到他的方向,直直的鑽過障礙走了過來。
「今天人好多,差點就找不到你了,小勝。」他還有膽子抱怨,「要是被擠開了就告訴我一下啊。」
爆豪皺著眉頭,與他沒有焦距的瞳孔對視,不到幾秒,又撇開眼睛,看向他身後的鋼鐵扶手。
選擇在商業街下車的人很多,他們幾乎是被身後的人流推下車的,綠谷倉促間誒了一聲,下意識抓住了爆豪的手臂。
爆豪在他握上來的時候是想馬上甩開的,但興許是周圍的人太多了,擠得他喘不過氣,所以哪怕那只手掌順著手腕滑下來握住了他也沒有做聲。行走間掌心有些微的摩擦,爆豪悄然感受了一下,綠谷的右手粗糙又扭曲,傷痕累累破破爛爛,不像是任何一個十五歲少年應有的手。
這個人是要把自己搞到多麼淒慘才算完?是要往自己身上添加多少傷口才會覺得滿足?他向斜後方瞟去,硬生生的從他眼裡看出了點兒茫然來,同時手掌也努力握著他,以免被衝散到別的地方去。爆豪一使勁,把人拉到身邊的位置,綠谷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是並肩而行了。
「餵,你要是走散了我是絕對不會去找你的。」
綠谷側頭看看他沒有溫度變化的臉,瞭然地嗯了一聲,收緊手掌:「那我會抓緊你的,小勝也不要放手啊。」
爆豪在心裡輕哼一聲,小聲嘟囔:「先放手的人明明是你。」
周遭人聲喧鬧,綠谷沒有聽見這句話。
所以他只是緊緊握住爆豪那只微涼的手,亦步亦趨的跟著他的步伐在人海中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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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谷近乎受寵若驚的被爆豪送到家門口——雖然是因為爆豪家在比他家更要往前一點兒的位置。他們在挑選美瞳顏色的時候磨蹭了許久,爆豪總是找不到讓他稱心如意的顏色,在把所有店家的庫存全部翻了一遍後,心不甘情不願的拿了最接近他心中理想的色號。
夕陽將綠谷的天空染成了更為暗淡的水藍,他站在家門口,跟爆豪道別。
「之前說的筆記,因為數量有點多,要不找個長一點的空閒時間一口氣完成吧?」他對他建議,又不期望在竹馬這裡得到正面的回答,於是自顧自考慮起來,「週末怎麼樣,八百萬同學說她會在週五把我落下的筆記和講義給我,正好可以一起補上。」
爆豪想了想,這個星期沒有別的預約,於是點點頭。可是得到了回答的綠谷還站在他面前,一臉疑惑的等待著他的答案,他才想起來也許現在的綠谷是看不見這些細微的動作的。對了,他看不見,所以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寫那些詳盡到恐怖的筆記或是對著誰的戰鬥身姿長篇大論碎碎念了。
「小勝?」綠谷歪著頭,為看不見爆豪的表情推測不出他的心情而茫然,「週末不行嗎?」
「不,我有空。」
「嗯,那就說好了!明天見。」
綠谷轉身往公寓樓走去,看著他慢吞吞行走的背影,爆豪鬼使神差的喊住他:「廢久,你這樣子到底是能看見多少?」
「啊?一半一半啦。」他的回答和醫院時一樣,像是看破他微小的擔心一樣,綠谷回頭,給了他一個「放心吧」的笑臉,「不過這條路我就算閉著眼都能走的,因為走了很多次了嘛。」
既然你說你可以,那我就不管你了哦。爆豪想走開,卻挪不動腳步,想上前,卻抬不起雙腿,最後他只是站在原地,目送那個黃色的雙肩包走進大門消失不見。
靠,我在幹甚麼?簡直蠢斃了!他抬起頭,依稀看見遙遠的樓道里有個墨綠色的海藻腦袋在小心翼翼地移動,直到他摸索著敲開其中一扇門後,爆豪才發現他的行為是多反常。他像是看見什麼臟東西一樣狠狠扭頭,大踏步往隔壁小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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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幹上的蟬鳴悠久不息,輕而易舉的挑起聽眾正被高溫折磨的脆弱神經。A班的學生們現在正在模擬街區裡頭玩捉迷藏。
「鬼」由綠谷擔任,他需要在下課前找到所有同學,同時要喊出經過偽裝的他們的名字,名字喊對了才能算「抓到」。規則上並不禁止使用個性,但是不允許發出聲音提示,同時為了不讓綠谷的情況太不利,他們把範圍圈定在中央的區域——難得班主任不在,小崽子們是絕不會放過任何撒歡的機會,到時候問起來還可以說是為了幫助綠谷習慣新的戰鬥方式和練習自己的隱蔽能力。
溫度是不會騙人的,即使是用於偽裝的也會有不協調的部分,除了障子之類外形太突出的,大多數人還是維持著原本的外表。綠谷在樓道里奔跑,只要有熱源的地方都逃不過他的雙眼,如果是黑暗的角落那會更加明顯。
「抓到了!是尾白同學和葉隱同學!」聽著葉隱透喪氣的哀嘆和不甘心的疑問,綠谷輕呼出一口熱氣,「其實我只是猜一猜而已啦,畢竟葉隱同學經常和尾白同學在一起啊。」
他轉身出門,去下一個地點尋找。耳機里能聽到第一個被抓到的峰田實給他的提示,不過程度也只控制在提醒他哪裡是牆哪裡是樓梯,省得他不小心撞到哪兒。
也許是聽到了他的腳步聲,藏在櫃子里的人突然破門而出,打算在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換個地方躲藏。綠谷的眼睛追過去,一道刺眼的光柱簡直就像是明目張膽的在他面前寫下自己的名字。
「青山!瀨呂!抓到了!」他不忘抬頭把利用膠帶讓自己黏在天花板上的瀨呂範太找到,這樣就已經抓到16個人了。
還有三個,上鳴電氣,切島銳児郎,以及爆豪勝己。
綠谷思索還有什麼地方是沒去過的,這三人應該都在一塊兒,他們平常關係就要好,說不定商量了什麼針對他的對策……不,是一定有什麼正等著的,畢竟小勝很討厭輸,他超級討厭的。
「綠谷,探頭探頭,看下面。切島要我轉告你,說他們要跟你決一死戰。」
還真的在一塊啊!綠谷走到走廊邊向下望去,有三個人分散著站在道路中央,其中一個應該是看見他了,正衝他揮手。
峰田如實轉告對方的要求:「因為最後就剩下三個人了,離下課還有差不多五分鐘,他們提議『捉迷藏』改成『捉鬼』。綠谷你要切實的抓住然後喊出名字,有一次喊錯都不行。如果你贏了他們請你一周,你輸了你們一起請全班一次……喔這個不錯,綠谷別贏啊!」
「那麼很抱歉啦,我想贏!」綠谷選擇從樓梯下去,順便積攢一下被消耗掉的體力。
等他下來了才發現難度所在,他們身高相似,這樣站在一起還真的分不出誰是誰,不過也正是因為站在一起了,相互之間的差別對比也更加明顯。綠谷默默地把三個紅色人形按著順序標了一二三,腰腹最細的是二號,他觀察好另兩個的位置,腳下發力,直直的向他跑去。
顯然他們也知道三人之間二號是最容易被認出的對象,一齊衝過來阻攔——只要他喊出名字的時候抓住的人不對就算贏,這個條件對他們來說實在太有利。
然而綠谷在離二號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猛地停下,腳腕一扭改向右邊的三號撲去,三號顯然愣了一下,側過肩膀想躲開綠谷的手。可惜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綠谷展開雙臂,準確地抱住三號的脖子,同時宣佈:「抓住小勝了!」
爆豪是真的沒料到,至少沒料到瞬間就被認了出來,原本的判斷中綠谷應該猶豫更長一點時間的,他驚訝到眼睛都瞪大了些:「廢久,你——!」
綠谷沒有去聽他的聲音,因為切島和上鳴已經向著道路的兩邊分頭跑去,打算靠拖延時間強行結束。他借著剛才的衝勢衝向牆壁,同時反手按著爆豪的肩膀大力擰身,然後抬腿蹬牆向一號的方向飛去。他在空中努力伸手碰到那頭竪起的紅髮,再次大喊:「抓到切島同學了!」眼看他控制不住速度快要翻過去,還好切島及時伸手扯了他一把讓他完成受身動作。
「餵!就算是遊戲也要小心啊,綠谷!」切島把他拉起來。
「啊,因為一不小心、糟,上鳴同學!」綠谷看向快跑不見的二號紅影,拔腿追了上去。切島抬手在額前擋著太陽,目測他是追不上的,轉身打算去和爆豪來個慶祝勝利的擊掌。爆豪為這種行為露出嫌棄的表情,他只好寂寞的自己和自己擊掌。
休息地點的同學們在下課鈴聲響起後歡呼起來,綠谷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喘氣:「你……跑得、真快啊,超快的,上鳴同學。」
「你也不差、啊!時限再長一點、我就要被你、追上了,不過為什麼不用個性、追上來?」
「因為看不見嘛,我一般是依靠影子來判斷障礙的,剛才你一進室內我就沒辦法了。」綠谷拉起衣領擦掉下巴上的汗,跟著上鳴往回走。
大家在教室用掌聲歡迎今天的金主,然後開始討論請客的話要請什麼。
天氣這麼熱當然是要去吃冰的嘛。
於是他們簇擁著金主們撲進開足了冷氣的店裡,佔據了半數的桌椅。
「好棒——!」麗日御茶子高呼一聲吞下一大口冰沙,從身體內部沁出的涼氣彷彿夏日的救贖,她眯著眼狠狠打了一個滿足的寒顫。
坐在她對面的綠谷伸手感受杯口溢出的藍色寒氣,舒展著指節肌肉。
「怎麼樣,小久同學,義眼已經習慣了嗎?」麗日再次舀起一勺往嘴裡送,另一隻手在自己眼睛附近比劃,「不過好奇怪,今天早上還是綠色的,然後又變回來了。」
「啊,那個啊,因為效果不滿意,所以換回來了。」綠谷撓撓臉側,沒有說出真實理由。不過這次爆豪給出的評語不是「惡心」,而是「好醜」,可能是因為自己挑的顏色,再不滿意也要昧著良心提高評價吧。
事實上,與其看那種毫無生機的虛假綠色,爆豪寧願去面對讓他渾身不自然的黑色——不如說,在他看見綠谷帶上美瞳之後瞬間就反胃得想吐,那個冷冰冰的、毫無人體該有的溫度的視線,蓋上了一層與記憶中相似的蒼綠色後,反而更像是個正衝他耀武揚威、大聲嘲笑他的低劣仿製品。
爆豪不得不承認,他是再也看不見那對看了十五年的眼睛了,它也再不能映射出自己的身影,綠谷能看見的只會是一個名為爆豪勝己的外輪廓。
「——是啊,以後當然會換掉。公司說我是第一批的志願者,所以會針對我的需求和感受來進行後續的改進的。」
隔了一層木板的地方,綠谷的聲音源源不絕的傳過來,他正坐在他的斜對面,只要讓視線從中間的吊蘭縫隙中穿過就能看見他的臉。
可是,既然他看不見,為什麼能這麼篤定的喊出他的名字?那時候爆豪沒有從綠谷的動作中看出半分遲疑,他沒有使用個性,本來是打算依靠體術去阻攔,卻是被馬上叫破。
所以這個臭瞎子到底是看得見還是看不見?
乾,明明就已經瞎掉了,怎麼還能折騰出這麼多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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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豪直到周日下午都沒有看見應該乖乖抱著筆記本來他家報道的綠谷出久。
他在反復確認過時針已經歪歪斜斜的指著夕陽即將出現的時間後,氣得把筆甩到地上去,黑色的墨水飛濺到牆上,留下一道肯定會被媽媽罵的痕跡。
媽的,有事不能來的話就不能說一聲嗎!操!不想來我家說就不會用手機嗎!按你這傢伙的情報收集肯定是有我的號碼的吧!就算看不見屏幕也肯定已經把我的號碼背下來了的吧!!他在手機上一通狂翻,手指卻突然停頓——因為他想起來他並沒有綠谷的聯絡方式,不管是郵箱、Line還是手機號碼。
爆豪煩躁地抓著頭皮,被連放了兩天鴿子的怒火在胸中不住壓縮,到後面凝結成了一個引信叫「膽大包天居然敢耍老子的可惡混賬廢久」的炸彈。就連手心的汗腺都不受理性控制,不斷地爆發出一團團火光。
「混小子,說了多少次不要在家裡使用個性!」爆豪媽媽在客廳衝他吼,但他已經氣炸了,連鞋子都沒換,隨便踩了雙拖鞋就往外衝,大門猛地嵌入門框發出一聲巨響。
混賬傢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誰給你膽子來浪費我時間的!塑膠鞋底和粗糙地面大力摩擦得啪啪響,一路上看見他那副表情的人全都退避三捨,免得遭受無妄之災。
雖然已經十年沒來過了,爆豪依舊熟門熟路的來到那扇門前,伸手去按門鈴。
如果來開門的是綠谷阿姨就先問聲好然後進去找廢久炸他,如果來開門的是廢久就先炸他再聽他解釋——他依次活動著手指,個性蓄勢待發。
第一遍門鈴,無人應答。
第二遍門鈴,無人應答。
第三遍……
「你來找這家人嗎?」最終不堪其擾的反而是隔壁門的鄰居,有個女人探出頭來衝他說,「昨天有輛救護車把這家的小孩載走了,一天都沒人回來。」
想騙誰啊,重復的招式對我是不可能起效第二次的!爆豪皺皺眉,在再一次的無人應答後,往綠谷家的門上狠狠捶了一拳,忽略女人不滿的低聲咒罵往樓道走去。
臨近黃昏的空氣濕熱粘稠,背心幾乎要被汗水黏到緊貼在身上,爆豪帶著一身燥氣回家,沒理會母親對他剛才摔門的行為的評價,砰一聲把自己摔進床墊。
好熱,開空調。
算了,去吃冰吧。
可是前兩天才吃過。
因為廢久捉迷藏輸了,我們一起請的全班。
可是他輕易的認出了我,一點猶豫都沒有。
週末放我鴿子,現在又進醫院了,一天都沒回來。
要去看他嗎?
要去……醫院看他嗎?
不,現在來不及的吧?探視時間早就過了,這個距離是趕不過去的,何況明天就可以見到了。爆豪讓自己翻了個身,凝視天花板上的頂燈外罩,是啊,明天去學校就可以見到他了,只是再等一個晚上而已。
等爆豪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站在醫院前台、打算詢問病房號了。
「病人在四樓走廊的盡頭,不過探視時間快要到了……」前台的小護士一臉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放這個不良少年上去。
爆豪踩著樓梯一層層往上爬,不知道為什麼,不親眼看一次綠谷就安不下心來。他思考過等下該說什麼話,可等他看見病床上的少年後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請問……是誰?」綠谷直愣愣的看著出現在病房門口的人影,爆豪默不作聲的走進去,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綠谷眨眨眼,恍然大悟般露出驚訝的表情,「小勝?為什麼會過來?不對,為什麼知道我在這裡?」
「你這傢伙,該不會是忘了這個週末是誰約的誰吧,啊?」爆豪逼近他,手掌威脅性的舉起。
「啊啊啊因為眼睛突然痛起來就被送到醫院然後一直在做手術根本沒來得及告訴你……!」綠谷揮舞著雙手,顫巍巍的從手臂下露出眼睛來,小心翼翼的問,「不過,小勝也不至於追到醫院來吧……」因為以前沒有能放他鴿子的機會,原來小勝是這麼痛恨被放鴿子麼?
「誰知道,別問我,等大腦反應過來就已經在這裡了!」爆豪收手坐了回去,「你的左眼……?」他遲疑地勾起尾音,遏制想去觸碰那片眼罩的衝動。
「情況惡化了,這一邊的神經無法承受,所以換成了普通的義眼——也就是說,我只剩下右邊的視力了。」
「那你現在能看見多少?」
「呃……一半的一半?」綠谷下意識摸摸眼罩的邊角,「只有一邊眼睛的話有點不習慣,不過很快就可以習慣的。」
他衝爆豪歉意一笑:「抱歉,明明說好了……」
「嗯?嗯。」出乎他意料的,爆豪好像心不在焉,只是發出幾個用以應答的鼻音。
綠谷嘆了口氣:「小勝,你又沒有在看著我了,是吧?」
爆豪的確是沒有看著他,他自第一眼後就一直躲避著與綠谷對上視線,哪怕他是看不見他眼睛的落腳點的。
「現在我只有半隻眼睛啦,你還不願意讓我看看你嗎?」綠谷側坐過來,與爆豪膝蓋抵著膝蓋,「每一次每一次,只要對上我的視線你就要逃掉。」
「你不是看不見嗎,那你是怎麼發現我的?」他問出一直困擾了他許久的問題。
雖然眼中只是一個紅色的人形,卻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綠谷看著他的方向,想象陽光照到那頭麥草色的頭髮上會被映成什麼樣子。
腦中的顏色太過溫暖,以至於讓他不由自主的想伸手觸碰。
而他也的確這麼做了。
「因為,你的個性非常明亮,像太陽一樣。」男孩的聲音輕而緩,「你在我眼裡,比誰都耀眼。」
「所以,無論是什麼樣的情況,我都能找到你的,小勝。」綠谷對著他紅得異常的臉部微笑起來。

Fin.

【目中無人,心中有人x】
【邊看邊在內心瘋狂吐槽,自己有覺得OOC過頭了但就是不知道具體哪兒不對勁,也不知道怎麼改(悲傷蛙.jpg(哦說不定該改的是全文呢科科】
【並沒有帶腦子去寫,故事性時間線亂七八糟毫無邏輯。】
【不好看,不好看,但是還是想給人看,也是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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