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薰】星期恋人.17

在意识到秋季的到来后，似乎只是在一夜之间，满大街的人都有了御寒措施——除了姑娘们依旧露着大腿，小学生们依旧穿着短裤，尽管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穿。
班里急匆匆收盘的盘口纷纷痛心疾首地看着两人又开始同进同出，大庭广众之下勾肩搭背都实属平常。就连学校里并肩走着走着都可以看见渚薰突然拉起真嗣的手，原本拔直拔直的碇同学连象征性的挣扎都没有，完全一副放弃治疗的样子。
班长在内仅存的盘口开始扬眉吐气，每天拨弄着算盘算赌约中最后的期限——要是期限内他们都没有分手，那就是庄家通吃，大赢的局面。
想想就好激动呢。
所以为了我们，请继续这么在一起吧！
开学也两个月多了，座位按照惯例来了次大调换，并没有如同渚薰期待的班级里最近的距离，但好歹比原本的对角线少了一半。
但是让他不开心的是，他的位置是靠前的那个，这就意味着已经无法在上课时间偷看真嗣，好好的做一个痴汉（？）了。
大姐头也心塞塞的。
眼瞧着可以把到的汉子又没了着落，她也不能明晃晃地让他们分手，太不道义了，只好一个人继续心塞。
大约是感觉到了心虚，真嗣也没怎么出现在她眼前，这下连树洞都没有了。
按照一般定律，不在三次元的学生们从来都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学业问题，只需要按照人设来让自己成为优等生或劣等生，剩下的时间都可以拿来谈恋爱或者打小怪兽。
名为“矜持”和“羞涩”的小怪兽并不是那么好打的——至少对正当青春期的少年来说。
真嗣也是有思考过他告白时的场景，各方面总结起来就是要唯美，嗯⋯⋯至少不能太随便了。毕竟对他这种人来说要真正意义上的喜欢上谁并不是一件随处可见的事。对于感情方面，他总是比同龄的男孩子还要细腻些的。
好的，现在我们来理一下。
真嗣握着铅笔在笔记本上写写划划，上边的历史老师慢悠悠地拖着字音，整个班都沉浸在他的声音里昏昏欲睡。
我们目前是交往中的。
我对他，与他对我，都抱有不同于对别人的感情。
如果我向他告白，那我们的关系就有可能断裂——这里他犹豫着，加了个括号——（除非他对我的感情足够强烈，要到舍不得离开我的地步，至少现在离不开。）
我喜欢他。
但是，他喜欢我吗
写到这里，真嗣缓缓地拉长线条，使之弯曲成一个期待的问号。笔尖在本子上点下几个灰点，又继续写了下去。
对的，我希望他喜欢我，就如同我喜欢他。
但是，他真的知道所谓喜欢吗？他真的知道我的喜欢，究竟是哪一种吗？他真的能够⋯⋯以同等的程度回应我吗？
喂，碇真嗣，如果是无望的感情，你能够坚持下去吗？你有办法坚持吗？
不会后悔？
不会逃避？
不会放弃？
不会欺骗自己？
后面连人称都换掉了，凌乱随意的笔迹随着一连串的问号刻在指尖，刻在心脏，刻进他的眼他的脑他的骨骼他的喉舌，本只是空谷中的低声呢喃，回荡起来却犹如群鼓擂动。
这次的笔尖停顿时间是前所未有的长。
半晌，他拿起橡皮，把一整片的问号涂了个干净，在复又空白的纸上重新写了一条——
我想要你喜欢我。
如果把这个加进新年愿望的话，是不是有可能实现呢？
真嗣悄悄地看向渚薰，垂下眼。可没一会儿，又忍不住看过去。
他趴在桌子上假装在睡觉，眼睛却偷偷透过头发的遮掩黏在自家男朋友的身上。视线轻飘飘地落在那头白毛上，顺着走向滑在半遮半掩的耳尖，纤细的脖子因为垂着头而突出了颈椎，后续被藏在了衣领下。背上的蝴蝶骨舒展着，顶起了平整的校服，下面却服帖的垂落下来，忠诚的勾勒出少年青涩又美好的曲线。
简直忍不住会要联想出更多的部分。
从这里可以看见一小部分侧脸，他半低着头，下颌的线条下滑又挑起，直到嘴唇的地方才被染上颜色。
喔，他的嘴唇。
天知道他昨天那时候的心跳声是有多大。
后遗症完全可以遗传到今天，一想起来就要复发的。
突然遗憾临睡前没有鼓起勇气一下。
他咂砸嘴，谴责自己的胆小。

下课休息时被女孩子拜托送教材去给数学老师，虽然有点怵那位同龄人，但娇弱少女的请求他也不好意思拒绝——况且这种请求还是第一次遇见，有种莫名的受宠若惊——于是任劳任怨地搬起并不算多的本子往办公室走。女孩子扑回朋友圈子里，后知后觉的感慨这位腼腆的碇同学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如果不是跟渚薰扯上关系，说不定会是不错的食草系男友人选。
渚薰在一边听到关键字，往那边瞟了一眼。
确实，比起刚进入班级时，真嗣变得有人气多了，总是不远不近地站在人群周围的他在无知觉的情况下被拉近了与集体的距离，虽然加深存在感的手段是靠八卦和赌局。当事人似乎丝毫未察觉，依旧按部就班的过他的日子。
渚薰焦灼又欣喜，心情在让真嗣受欢迎起来的不爽和让他人的眼光不再像看笑话的得意中矛盾着，截然不同的滋味交杂盘旋，最终他也只是咕哝一声忽略不计。
另一边，真嗣战战兢兢地在数学老师的目光下放下作业，却提不起勇气离开。专注的目光镭射一样把他从上到下研究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又不死心的再扫描了一遍。
“老实说，你很普通。太普通了。”明日香开口，清亮的声线在空旷无人的办公室中突兀地响起，“跟路边上随便一眼看见的普通学生一样普通。没有好的性格，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和成绩，也没有关系密切的朋友。每天只会浑浑噩噩的混吃等死，跟别人一样在听课上学，却没有真正学到有用的知识，学生的时候是个学渣，等到学生生涯结束你就会变成社会上找不到工作只好拿着不起眼的简历到处试运气的没用大人。”
天外飞来的一刀句句见血字字诛心，真嗣茫然的眨着眼睛，不晓得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学霸大小姐。
“你根本就没有特别的地方嘛，连想要违心赞赏的点都找不到。”轻嗤一声，她给长久的观察下了定论，评语处拿鲜明的红色写满了呵呵。这种不上进的软弱家伙是她最讨厌的类型了，不会顾及自己的喜好，只懂得一昧应和别人，不管什么意见都只懂得附和多数一方，总而言之就是没有自己的思想。
怯懦又卑劣，深陷泥沼却连追逐光明的本能都没有，自甘堕落自暴自弃不思进取不求上进⋯⋯真是不知道这种兔子一样的小鬼有什么值得赞赏的。
喉咙里一堆贬低的词汇蓄势待发，明日香看着怯生生连话都不敢问一句的真嗣，一口气绷不住突然就泄了下去。
满腔怒火与失望霎时间消散无烟，因为不管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也是，又不是他的谁，充其量就是个代课老师而已。
她嫌弃地挥手，让他退下。真嗣就懵懵懂懂的出了办公室，直到回了教室都没明白过来。
所以，我是因为什么要被这么说教一通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还没理清这突如其来的恶意，就被拉住他的渚薰打断了思路，刚冒出来的灵光还没闪烁一下就掐断了线路，“喂，真嗣，这周我们去看电影吧？”
“哦，又是那种开场前你为了看我害怕的样子兴奋的要死开场后你自己害怕的要死的限制级恐怖电影？”
“才不是！那个是我听别人说到的，嗯、就是那个谁⋯⋯”
“不记得是谁就别说了。”
“反正就是有听见人跟我推荐这部。”
“特摄片的话我拒绝。”
“在你眼里我的品味是有多不堪？”
“三俗爱情片我也不要。”
“够了，我想说的是枪战片好吗？我明明都还没说是什么你怎么就防备心这么重。”
“大概是你这个人给我的感觉？”
“诶——好过分！”
真嗣跟他扳着手指数，“水族馆，游乐园，电影院，三大情侣约会圣地，少女漫最常见的场景。你是小女生吗安排这种地方。接下来该是什么了？”
“游乐园不是你带我去的吗？”
“有这回事吗？”真嗣跟他装糊涂。
“按照套路接下来该是我的秘密基地什么的，或者是只有你才会让我想带你去的地方。”渚薰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电影票，塞到他手里，“而且的确是有这样的地方，只有你会让我有'我想带真嗣去那里'的想法。你会跟我去吗？”他看着他，眼神无波无澜。
“你是指电影还是秘密基地？”
“全部。”他的手还没放开，他们之间隔着一张薄薄的票据，温度准确的传了过去，“我喜欢你，真嗣。所以有好多地方我想带你去看，有好多东西我想让你知道，有好多事情我想说给你听，你会跟我去的，对吗？”
“你就这么笃定？”
“因为你总是不会愿意让我失望。”渚薰凑近他，近到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似乎就要这么看进他的心里，把他的犹豫他的自矜他的死抓着不肯放手的卑怯懦弱所害怕的顾忌的让他止步不前的全部挖出来。
红色。
澄澈透亮的红。
真嗣最讨厌红色了，每次都会让他回忆起某个人的忌日。
但是他对渚薰眼睛里的红色讨厌不起来。不如说，他为它而着迷。
老实讲他并不是真的对明日香的恶意一无所知，毕竟她的桌子上摆着那么显眼的一张合照呢不是吗？兴许就是看不起我这种人会跟绫波有什么陌生人以外的关系吧？就像大家都觉得我跟渚薰不会在一起太久一样。
但是那又如何呢？
霎时间，一股异常的自满从心底涌上来，第一次地，真嗣产生了“啊，这家伙是跟我在交往的，这真不错”的想法。它们结合成不知名的力量促使他对着面前的人点了头，只是不知道应下的是会跟他去，还是从不会让他失望。
然后他看着眼前的红色弯成两道血月，就算习惯了渚薰的脸和距离，迎面而来的情绪纯粹又明显，毫不遮掩，还是让真嗣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刚转过头，就看见同样看天看地看风景的同学，不管看谁，就是不看他俩。
“⋯⋯”他回头看渚薰，直接盖着他的脸，推开他，恼羞成怒，“笑什么啊笑？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看个电影嘛？”
“我高兴嘛。”渚薰的声音模糊地从手底下传出来，“因为你答应我会去，所以我会因为这个高兴一整天。唔，不对，会一直高兴到你赴约的时候。”他把真嗣的手抓在手里，眼睛亮亮的，“我每一天都会超期待周末的到来的，真嗣。你会期待吗？”
你这么大庭广众说这个话居然不会害羞的吗？
真嗣欲盖弥彰地瞪了他一眼，回到座位上把头埋进胳膊里，手里还握着那张电影票。
想跟他比羞耻play的我真是太天真了！这不是输得很彻底吗！
太过分了！
嗯⋯⋯不过就算他这么擅长拉着我进行羞耻play也还是喜欢他的我也很没出息！
真是，超级气的。

【欢迎收看少女嗣&痴汉嗣（。（啊这是最近学到的一句话：不以接吻为目的的捧脸都是耍流氓。大家好我是耍流氓专业户，与君共勉：）】